表演考试小品练习:双人小品《勿忘我》
时间:初冬的某个下午
地点:某队的橘子实验场
人物:苦生哥——曾经在该队下过乡,后成为农技师
兰妹子——疯女,苦生哥以前的恋人
这是一个较开阔的橘类实验场地,位于一个小山坡上,里面长满了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试验性橘树,远远望去,这一带绿叶葱郁,果实丰;丰硕,好不让人嘴馋。
成为农技师的苦生对这一带最熟悉不过了,那是他曾下乡十载的地方,说起往事真不堪回首,那里曾埋葬了他多少希望,而如今,这贫瘠的小山岗上全都长满了橘树。
故地重游,应该是百感交集,但苦生似乎对这些甚觉平淡。也许,是岁月的流逝,使他淡忘了他以前曾在这块土地上留下的苦乐,其实,他是竭力不去碰触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他能忘得了所发生的事?他能忘掉十年前的那个兰妹子吗?
很早,就听说兰妹已死了,当时,他整整傻了一天,他预料不到由于自己的返城而带来两个年轻人感情的裂痕,他也终于听从家里的安排,而无情地抛弃了那个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兰妹子。
从此以后,愧疚、自责的心理一直折磨着他,使他不敢再去想起那些往事,他怕自己终于有一天也会精神崩溃,但他已不再是坠以前的苦生哥了,他有妻子,有儿女,有父母,他安心现有的一切而生存下去,于是他就把全部身心都投人橘类研究中去,试图从中解脱自己。
他紧锁着眉头,在橘树下穿梭,他肩上背一背包,一把小铁锹,手里捧着笔记本在记录着什么,嘴里还时时品尝着各种橘子的味道。突然,吃到一颗特别酸的橘子,就随手扔在地上,他趴下来用放大镜观察这棵橘树的泥土,随后从包里取出一棵一尺多高的橘苗,拿铁锹种了起来.……
不知怎么,这一来又触动了他的内心。10年前,他和兰妹子不也在这山冈上种下一棵橘苗吗?兰妹子最爱吃橘子,而那时根本买不起橘子,只能自己动手去栽,等树长大以后让兰妹子吃个够,从此以后,自己不就爱研究橘树了吗?
怎么了,今天又想到那个死了的兰妹子?
苦生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于是拿起铁锹神情茫然地往回走,走到他曾放置置东西的土堆上,重又拿起刚才吃的特别酸的那个橘子,深思着、记录着。Oo…
“汪汪。……”
橘林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狗吠和一个女人的尖笑声,苦生只是不自主地张望一眼,又埋头干他的工作了。
这女人的头发乱蓬蓬难以看清她的脸,穿一件破得已漏出棉絮的棉袄和一双露出大脚趾的破布鞋,腰上扎了一根不知从哪儿拾来的布条,手里挥舞着一根枯枝条,龇牙咧嘴地对着汪汪直叫的狗喊道:“你过来呀!你过来呀!”
看到狗拴住了不能跑过来追她,这女人好不得意。这里是她经常出没的地方,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地上的烂果皮壳,洞里的小虫子,那都是她的“宠物”。一进林子,她就低着头直瞪瞪地盯着地上,搜索着,发现“猎物”后就会扑过去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吃着吃着,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飞快奔到一个小土洞前,伸进双手胡乱地乱捣一通,最后放心地拿出手来,又直奔刚才的“猎物”,这时,她发现了刚才苦生无意中扔下的那块很酸很酸的橘皮,就猛吃起来。
苦生发觉自己刚才扔掉的橘皮怎么被一个乞丐模样的女人抢着吃了,就直愣愣跑过去,从她手中硬抢过来,摊在手上记录起来。那女人一看居然还有人抢她吃的东西,不由分说一步抢回橘皮,从他身后猛地窜过去,并一大口把它全都吞了下去,还朝他一个劲儿地笑。
苦生发现原来是碰到了一个疯女,于是也不想惹她,就自己踮起脚,重又摘了一个那种类型的橘子,记录起来。
那个女人还在一直搜索着,但今天地上掉的橘子特别少,于是她就瞄准头顶上黄灿灿的橘子,挥起手中的木棍,没命地抽打着,橘叶都纷纷落下来,疯女打得更欢了。苦生想到这疯女不怀好意地在破坏果林,没好气地想阻拦,但他一下子被对方那种奇特的一种似曾相识的举动吸引住了,他细细地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砰”,终于,一个大而黄的橘子落地了,她欢快地扑过去捡起来,边哼哼哈哈着剥着橘皮,把瓤统统扔到地上并狠狠踩烂,然后得意地把橘皮很小心地藏在衣服里,又钻这钻那地忙开了……
苦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疯女人竟会是他一直以为已经死去的兰妹妹,她怎么会这样?这是真的吗?
是她吗?
他身不由己地大喊:“兰妹子!”直愣愣朝疯女奔去,死死拉住疯女的双臂,摇晃着。
疯女正找得好欢快,见有人拦住她的行动,很是不满,拼命地挣扎。
苦生:“兰妹子,你不是死了吗?”
兰妹子:“你他妈才死了呢?”又一阵狂笑,疯女神经兮兮地还是只管自己找这找那。
苦生还是死揪住不放,他拼命拖着她来到那棵刚种的小树苗下。
苦生:“兰妹子,你忘了,十年前我俩曾在这儿种下一棵这样的树苗,忘了吗?你不会忘的。”
疯女理也不理他,径直朝对面走去。
清了,终于看清了,她确实是兰妹子,怎么说她死了呢?是自己的心理在作怪?苦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万万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这么一场悲剧全是由他一人制造的。
望着这张最亲切、可爱的,虽然现在已目光呆滞的脸,苦生百感交集,“兰妹子,我是苦生哥呀!”
也许,疯女也有一时的清醒,十年以来,几年没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对一个疯女来说,这太敏感了,一直胡乱挣扎的她一下子不动了,慢慢地,她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盯着苦生的双手,似在回忆什么。
无奈,疯女又是一阵傻笑。
“你是苦生哥,苦生哥早死了,苦生哥在这儿,他才是苦生哥呢?苦生哥,嘿嘿嘿,苦生哥……”
她饶有趣味地双腿跪在刚才她捣动的那个小土洞前,乐哈哈地高喊着:“苦生哥……”
苦生心如刀绞,他想过去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藏在里面,疯女发现竟敢有人要侵犯“这神圣的领地”,便恶狠狠地推开苦生,拿起手上的树枝猛抽,边抽嘴里还振振有词:“谁是苦生哥?你是苦生哥?谁让你骗我,骗我!”
苦生竭力地躲闪着,疯女更快活了,树枝抽断了,于是,她就去拔刚刚种下的小树苗,这突如其来的抽打使苦生一时晕头转向,他心都碎了,尤其看到心爱的橘苗也将被抽断,忍不住喊起来:“别抽,这是橘苗,这是橘苗。”
这一切对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来说是无济于事的,苦生甚至忘了她是个疯女。
突然,苦生感到脑袋“砰”一声闷响,接着一阵晕眩,妈呀!她竞拿大石块砸在自己头上了。
“哈……”疯女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她胜利了,她看到这个人那么狼狈,欲哭不能,声嘶力竭地仰天大笑着。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心痛,苦生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这一切该怎么办呢?……兰妹子怎么这样了?
不知不觉中,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也许是疯女的笑戛然而止,也许是别的什么,苦生吃惊地盯着疯女,眼里充满了怀疑、茫然的神色。
阵激动过后的疯女感到对方那种奇怪的眼神,也不禁恐惧起来,她慢慢地朝后退着步,猛地,她指指天空:“下雨了?”
苦生这才意识到两个人都淋在雨中,他马上拉住疯女,使出全身力气把疯女揪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转回身去拿自己随身带的东西。。。…。
雨还在哗哗地下着…… ,. .,
稍稍安静一会儿的疯女又忙碌开了,她一会儿从背后的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她认为能吃的东西,旁若无人地大吃起来,一会儿,又从旁边的口袋里找,一会儿又从腰上扎的布条上找出刚才剥下的橘皮……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都不知道该擦拭一把自己的脸……
苦生心痛地看着兰妹子,百感交集,这时候他似乎感到头顶上有些刺痛,于是拿出手绢轻轻一按,雪白的手绢上渗出了一块血迹。
苦生的心一下子缩紧了,那是他的心在流血。
曾是那么纯洁、可爱的小姑娘,如今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那么津津有味地吞吃着动物都不愿碰的东西。
苦生想起该给她吃橘子瓤,于是从包里去掏橘子,手无意中碰到了一件东西——口琴。
兰妹子不是最喜欢听自己吹口琴吗?也许,这能够挽救她,我一定要挽救她,一定要补偿自己的罪过,一定……
苦生忙不迭拿出口琴,望着迷蒙的雨雾,吹起了她最爱听的《映山红》。
雨中的口琴声显得格外凄凉、哀婉、忧郁,苦生在流着泪吹着……
.‘ 疯女这时已掏完身上所有能吃的东西,静静地朝着雨天出神地呆望着,渐渐地她才感觉到耳边有一样东西在熟悉地响着,嗯,怎么那么耳熟……
说不上是什么,她慢慢把眼光转向正在忘情地吹着口琴的苦生,浑浊的眼光有些清晰了,而且似乎有泪光……
E吹得入神的苦生发觉她在仔细听了,忍不住一阵狂喜,他期待地望着那双曾是那么会说话的眼睛,期待着这时会有奇迹的勺出现。
久没有这么仔细看过兰妹子了,她还是以前的兰妹子。以前,她不也经常用这种眼神注视我吗?兰妹子,我甚至都能数得清你的睫毛,你还是那么可爱,我会让你幸福的,我要带你去治病,上最好的医院,让你……
“哈哈……”疯女又抽筋似的狂笑起来,并直冲雨地里。
苦生哥。“疯女冷不丁冒出这句。
“哎!”
苦生到现在还没有听到过她那么清醒地喊过自己,他身不由己地跟到了雨地。
“哈……”看着这人那副模样,疯女感到太好笑,太好玩儿了。
笑声惊动了看门的黄狗,于是,看门狗也“汪汪”地狂吠起来,疯女更来神了,一会儿冲着苦生学狗叫,一会儿含糊地嘀咕着“苦生哥”,朝雨地里奔去……
这一切突如其来,如雷轰顶,苦生没想到作为他已根本无法挽救这颗受伤太深的心。
她仇恨一切,她没命抽打苦生哥时就在没命地发泄,她甚至把苦生当成狗叫的对象,她疯了,面前所呈现的一切都已大大刺激了苦生,己隐藏起来的内疚的心隐隐作痛。
他想冲上去,但结果又会如何呢?
他这时想起了疯女一直保护着的小山洞。
一种好奇的心理驱使苦生要上前探个究竟。于是他冲入雨中,毫不顾忌地在小山洞里双手掏翻着。
终于,从众多的烂果皮、烂破布中,找到一件沾满泥土的东西。
苦生使劲地搓掉泥土,万万没有想到,那是他丢失而没有再配的口琴塑料盒,可兰妹子像是供奉神像一样地珍藏着、守护着,不让任何人侵犯。
再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苦生此时的心情。
他呆呆地伫立在雨中,望着疯女远去的背影,眼前一片模糊,已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闪电映照出来的是苦生一张木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