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戏曲艺术已有几百年的发展史,其最大特点是程式化和虚拟性。在经年累月的艺术实践中,经过一代代艺术家们的创造、继承和发展,逐渐形成了一整套有特色有系统的艺术技巧和表演程式。京、昆如此,各个地方剧种也是如此。要善用而不应滥用艺术技巧和表演程式,根据人物性格和规定情景,以求得程式的规范性和人物性格的统一,关键在于演员要很好地分析这些技巧和程式,深入地研究并理解它们,然后才谈得上发展,改进它们,从而创造出新的技巧和程式。
舞台艺术形象有“生、旦、净、末、丑”几大行,而每个行当在舞台上表演时,举手投足都有不同的程式相对应,就是在同一行中也有很大区别。小生、武生、老生同属“生”行,但表演上也各有程式要求,什么样的角色就规定什么样的程式,什么样的程式就知晓是什么样的角色。但程式不是公式,绝非一成不变,它是为塑造人物而服务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认为:“中国的戏曲艺术是有规律的自由行动。”如果被程式所束缚,那表演的人物可能很僵化。淮剧《珍珠塔·跌雪》中的放卿,在他投亲遭辱、落难荒林、风雪交加、饥寒交迫之时,他还走小生的“小方步”边沿,未免太潇洒了,如借用一些老生的台步,表现他的举步艰难、内心痛苦,是否更能准确地表现人物?我看过一位小生演员在《红梅阁·杀裴》一折中,上高台,翻“台提”下,把武生技巧用到一个文弱书生身上,我想如果他用“高台抢背”下来,是否更能表现裴生此刻惊、恐、躲、逃的心态,更合理点呢?
《拾玉镯》、《柜中缘》中的女主角都属“闺门旦”行,顾名思义是封建社会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天真纯洁的闺门少女,如果把她们“含情脉脉”的眼神表演成 “色授魂与”的精神状态,乱耍眼神,不知轻重,这俨然太不恰当了。武戏里的技巧和程式也须用的恰如其分。像“地蹦子”,是为了表示剧中人精悍灵巧,并带有诙谐打诨的情趣,用在武丑身上比较相宜,而武生用来就显得不够端庄。《双龙会·五郎出家》是一折武戏中的文戏,我曾见一位扮演杨武郎的演员,在皇帝、八贤王、老令公面前翻“毽子提”,走“地蹦子”,跳“叉”,把一折非常有情感的抒情戏演成个人的杂耍表演,破坏了人物性格,破坏了规定情景,看上去的确有点不伦不类。演武生并非都必须要“翻”,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盖叫天老先生扮演的武松,并未见翻什么跟斗,他却有“活武松”之美誉,他的武功基础深厚、武技纯熟、身手干净,但他更注重表演人物性格,塑造艺术形象,这是每个戏曲演员应该引起高度重视的。程式来源于生活,经艺术提炼后反过来又表现生活。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说过:“京剧演员在台上所表达的骑马、乘车、坐轿、开门、关门、上楼、下楼等等一切虚拟动作和手的各种手法,眼睛的各种看法,脚的各种走法,都是把实际生活中的特点高度集中,用艺术夸张来表现到观众眼前,使观众很清楚地抓住演员每一个动作的目的性。”今天我们一方面要尽快地抢救那些即将消失的“绝活”,另一方面更要注意把这些精彩的艺术技巧和表演程式用在“刀刃”上,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推陈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