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理论常识模拟试卷论述题
你如何看待陆川的《可可西里》
《可可西里》中充满了死亡。影片是从巡山队员强巴的死亡开始的。在偷猎者的营地,被缚住的强巴眼睁睁的看到了一只藏羚羊的死亡,他流露出的眼神,不是愤怒,不是恐惧,不是悲伤,是空洞,那是人类在生命的边缘却无能为力的无力感,是一种精神上虚脱般的疲劳。偷猎者的头目吩咐一个小伙子:“给他松绑!”正当小伙子用刀去割绳子时,啪的一声,血喷到小伙子面上,强巴倒下。盗猎者的残暴,令人震惊,生命的脆弱,让我的心在刹那间没有了温度。最为壮观的一场死亡是寂寂的荒原上日光之下,上千只藏羚羊的尸骨安静地躺着,干枯的白骨上粘着大粒大粒的沙土。黑色的秃鹫啄食着粉红色的肉。巡山队员们沉默无语,因为任何语言都失去力量。它们被埋葬掉,挤在一个大坑里,我可以听见它们骨骼摩擦发出的声音,浑身骨节乏力疼痛。再壮阔的生命还是脆弱。羊是如此人也如此。刘栋陷入流沙,缓慢不可抗拒地往下沉,挣扎着直到绝望的吼声响过,他平静地仰着脸,直到最后一丝呼吸也被淹没,镜头定格然后拉远,沙地上一丝痕迹也不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我知道,沙土之下,一个生命骨血流失渐渐腐烂。生命多么庄严神圣,失去的时候却那么轻易。刘栋并不是死在激烈地追逐盗猎团伙的时候。他只不过是想下车换个轮胎。他的死并没有一个伟大的理由。日泰的死是震撼的,与其说是面对死亡的无畏,倒不如说是生命的最后时刻的无奈选择。那生命中的最后一拳,饱含着埋藏了十年愤怒与坚持以及对生命的留恋。我愤怒害怕拒绝承认死亡的突兀生命的软弱无力,可事实上就是这样,生命还不如一个高空跌下的玻璃杯。玻璃杯碎的时候至少还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有一堆铿锵的碎片继续反射着阳光。而生命,连一记闷哼都没发出就软弱地倒下,痉挛般抖动,然后消失。
导演陆川始终是静默着面对,因为他所见的真实亦是静默。藏民们对于死亡是很平静的。片子的头尾都拍摄了天葬。天葬是藏民的风俗,他们相信鹰是神的使者,让它们叼食死者的肉身才能把死者的灵魂带到空中,得以转世轮回生生不息。那些手脸脏脏的藏民生活在世界最高的地方,拥有最明亮的阳光,他们心中装着最朴实的想法并虔诚地维持仰望的姿态膜拜着他们的神,他们的心地干净雪亮最接近天堂。这样的信仰才能使他们平静。陆川在片子里把信仰抬到一个很高的位置,因为它的确有力量。
有信仰者是纯洁的,但纯洁不等于善良。在可可西里艰苦的自然环境里,模糊的道德界限下,善恶根本不存在,大家只能追逐自己看到的东西,相信着并努力坚硬地活着。而信仰就成为生命里最丰盛最坚固的支撑,就如同可可西里的星空璀璨得让人动容,逼近又不可触摸,但只要一抬头就可看见它们闪烁着,永不磨灭。
《可可西里》展示了一个真实的可可西里给我们,让活在梦里谈生命的人,接近真正的生命,粗糙、真实、残酷且脆弱。很多人觉得剧情太平淡,感觉没有展开,这种反应很正常,对于看惯了好莱坞令人目不暇接的影片的观众来说,《可可西里》尚未达到满足感官剌激的要求。情节显直线发展,冲突关系极其简单,这种四平八稳的讲故事,给人感觉老一套。为什么我强烈反对采用好莱坞式剧情呢?在借鉴西方电影模式时,必须考虑国情,不能一味照搬照抄,应该是把民族特性放在首位。可可西里是一个意识形态极其单纯的地方,人们赖以生存的只有宗教和信仰,这种单纯已经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即使是社会学者也无法解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单纯而固执的一个民族。
从这种民族个性出发,我们会发现无法将一件简单而单纯的事情讲得很复杂,其中包括动机冲突及结果,藏民是一杯圣水,但是你要把他调成鸡尾酒就是做假。那种突如其来的死法,深刻地传达出导演的悲恸,死亡在西藏人心中只不过是生命的一个轮回,对待死亡的态度和对待婴儿诞生的态度是同样的。所以在所有人物死亡时,我们都看不到面对死亡的恐惧,而且都是悄无声息地死去。
《可可西里》最重要的就在于它的社会警示意义,将多年来急待治理的社会问题放在了人们面前,这在第六代导演的选题上是一个很好的突破,从关注自身生存状态转到了关注社会问题。
解读这部震憾人心的影片,在呼应导演对可可西里的大悲恸的同时,我享受着感情被掠夺的产生的快意。一部影片如此平淡随意,又达到如此强烈的震憾,这让人感到陆川的艺术胆量成就了情感的自然流露与激情的迸发。当爱与痛苦真正充满心灵时,我不由感慨这样真情实感的影片在国内找得到几部呢?影像即生活,即我们对待生活的真诚。